絲路尋夢中的大愛情懷
  • 時間:2024-03-06
  • 點擊:0
  • 來源:甘肅日報

敦煌九色鹿王本生圖壁畫?莫高窟第257窟

環(huán)縣道情皮影表演?資料圖

  柳小瑛

  兒童文學(xué)作家張琳的“絲路尋夢系列”叢書,是一套以絲綢之路為背景,以絲綢之路上具有代表性的歷史文化元素為依托,運(yùn)用虛實結(jié)合的藝術(shù)手法,展現(xiàn)絲路文化藝術(shù)魅力與傳承價值的系列兒童文學(xué)作品。

  在絲路尋夢系列中,作者設(shè)置了兩條線索,即以探尋絲路文化對于人類生活和精神的意義、影響及其傳承為敘述主線;以隴東環(huán)縣道情皮影角色少年為良和敦煌壁畫中的代表形象九色鹿,在現(xiàn)代生活環(huán)境中沿絲綢之路行走,歷經(jīng)坎坷,尋找自我與精神之魂,心靈獲得成長為副線。

  《窯洞里有棵柿子樹》是其中的第一冊。在本書中,作者也設(shè)置了兩條線索:一條圍繞拓蒙演出皮影戲而展開,另一條圍繞九色鹿的行蹤而展開。這兩條線索在隴東黃土高原小村莊里的男孩果野家的窯洞中匯聚成一條線,兩條線索上的人物在沿途中的種種愛的遇見,果野父子之間的愛,為良對果野的愛,九色鹿對果野的愛,以及所有村民對果野的愛,在這一刻匯聚成人間大愛,小果野于是成了焦點人物,在窯洞中為果野一個人演出皮影戲,也便成了中心事件。整本書的故事情節(jié)在這里推向高潮。

  拓蒙作為一個民間藝人,秉承了父輩的精神,傳承并弘揚(yáng)皮影戲文化。他經(jīng)年累月,不辭辛苦四處奔波演出,在傳遞愛心的同時,也在不斷捕捉、搜集更多愛的故事,然后把它們寫成劇本搬上屏幕。為良就是他為了弘揚(yáng)和創(chuàng)新皮影戲而親手制作的第一個皮影人,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現(xiàn)代少年。不同于現(xiàn)實生活的是,這個薄如紙片的皮影人被作者賦予思想、情感和靈魂,他不僅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還能獨(dú)立思考。他成功地出演了拓蒙劇本中一個善良而有愛心的“少年”。

  自從演了“少年”的角色后,他就再也不愿去演別的角色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少年”,他不愿被人操控,他要活出獨(dú)一無二的自己。于是就有了后面一系列的矛盾、糾結(jié)與苦惱。作為一個皮影人,一個天生要被人操控才能煥發(fā)神采的皮影人,如此執(zhí)拗與倔強(qiáng),讓人有些費(fèi)解。但是,在作者筆下,這是一個從皮影戲里活出人性、活出自我的人物,他自然有權(quán)利追求自己的人生。“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這個困擾人類千百年的哲學(xué)命題,也困擾著皮影人為良。當(dāng)我們將人生的境界不斷提升,將生命的內(nèi)涵不斷拓展時就會發(fā)現(xiàn),該如此發(fā)問的,其實遠(yuǎn)不止人類。這便是作者所要揭示的宏大精神主題。

  這個原本只想活出自己的皮影人,因為一次遇見,陷入了矛盾糾結(jié)之中,同時也陷入了對“自我”的思考。什么是“自我”?“自我”難道是將自己的意愿和需求凌駕于一切之上嗎?“自我”難道是將自己永遠(yuǎn)放在第一位嗎?真正的“自我”,應(yīng)該是將自己的價值發(fā)揮到極致,給他人和社會以幫助和啟發(fā),利人也悅己。

  再回頭說說遇見。他遇見了一個窯洞,一棵柿子樹,一個男孩,一場愛。這個名叫果野的男孩失去了父親,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而為良要在拓蒙的安排下,去飾演果野的爸爸,以帶給果野心靈的慰藉。他,一個戴鴨舌帽的小小少年,怎么能去演一個爸爸?他排斥,他拒絕,但終究未能抗拒給予他生命的拓蒙的安排。他出演了果野的爸爸,但是并沒能平復(fù)果野萬般思念爸爸的心,因為,無論是相貌還是精神,他演得都不像果野的爸爸。

  果野的爸爸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愛兒子愛到了什么程度,為何而死?身為皮影的為良知道嗎?懂得嗎?他不知道,更不懂得。

  果野的爸爸為了讓天生有腿疾的兒子伸手摘到柿子吃,將一棵柿子樹栽進(jìn)了窯洞里;為了能讓兒子在天寒地凍時一直有口熱飯吃,他用柿子皮制作了各色廚具——小鍋、盤子、碗之類;為了激發(fā)兒子早日康復(fù),并讓更多的少年一起快樂運(yùn)動,他用柿子皮制作了很多足球;為了照亮道路,也照亮寫字,他還用柿子皮制作了燈籠……因為這些經(jīng)過晾曬的柿子皮里裝滿了陽光,能給人光,也能給人熱。

  在果野深情的講述里,為良被深深觸動了??墒?,他就是拓蒙制作出來的少年形象,無法達(dá)成果野想要在皮影幕布上看到自己真正爸爸的形象的愿望。

  這一刻,敦煌壁畫中的代表性形象九色鹿出現(xiàn)了。最初它一直生活在古印度的恒河岸邊,是一只神鹿,為了脫離舒適區(qū)、豐富生命的意義而途經(jīng)于此。它恰好聽到了果野和為良的談話,于是被果野父子之間的深情打動了,意欲以自己的神力幫助為良。

  此時,本書的兩條線索自然匯聚成一條愛的河流。在窯洞里,在柿子樹下,在果野身邊。

  九色鹿不是為了尋求愛而奔赴于此的,但當(dāng)它遇見人間大愛時,它潛藏于心的愛便被喚醒了。作為一只神鹿,它完全有能力讓皮影人為良變成果野父親真正的模樣。它似乎天生就擔(dān)負(fù)著行善助人的使命,它救助過好多人,也遭遇過背信棄義者深深的傷害。所以,它不得不在紛繁蕪雜的世間始終保持一顆警惕的心,在不同的場景和情況下,變身為梅花鹿形象示人,而在每一次助人時,都不忘叮嚀對方為自己的身份保密。只是,它每一次的猶豫,總是敗給了刻在骨子里的愛與善。

  這只溫情、柔和又充滿悲憫的神鹿,在人間大愛面前,終于底氣十足地說出了這樣的話:“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我,不用遮遮掩掩,不用躲躲藏藏。月光是我,溪水是我,樹木是我,黃土塬是我,天是我,地是我……”它神秘又接地氣,它萬里奔赴,是要在紅塵中磨煉自己的意志,尋找更為豐富的生命意義,它的每一次善舉就是在詮釋生命的意義。讓虛幻的東西具象化,讓具象的東西虛幻化,這是藝術(shù)的需要,也是作者的高明。所以我們在本書中看到了一只自如游走在虛實兩境的九色鹿。這只神奇而充滿正義感的九色鹿,彰顯了作者的人格理想和精神追求。

  九色鹿、為良和拓蒙在尋找自我、尋找某種內(nèi)在精神時,用行動彰顯和傳播著人間大愛,讀這本書的過程,就是一個向暖、向陽,獲得愛的啟迪和希望的過程。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都是在舒緩優(yōu)美的意境中進(jìn)行的,它帶給我們諸多的美與感動。作品能寫得如此激蕩人心,我想,與一個兒童文學(xué)作家的大愛情懷和兒童視角是分不開的。兒童視角使其純真而有趣,大愛情懷使其溫暖而感人。

  這本書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也非常成功。為良的倔強(qiáng)、固執(zhí),拓蒙的仁慈、豁達(dá),九色鹿的善良、悲憫,敦煌石窟中年輕畫工的堅毅執(zhí)著,果野父親的大愛情懷,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之以黃土高原和窯洞為背景的地域特色,皮影戲和敦煌壁畫的文化特色,燕麥柔柔、米面銅錘等地方美食特色……這些因素組成了醇厚濃郁的地域氛圍,強(qiáng)化了作品的審美意蘊(yùn)和價值,使得整部作品呈現(xiàn)出極強(qiáng)的文學(xué)性。

  作為“絲路尋夢系列”中的一本,《窯洞里有棵柿子樹》不可能將所有的故事講述完整,所以在本書中,作者巧妙地埋下了許多伏筆,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懸念,讓讀者在浮想聯(lián)翩與探究中充滿新的期待。

 ?。ā陡G洞里有棵柿子樹》,張琳著,云南出版集團(tuán)晨光出版社出版)